断水

佛耶戈和司马师的狗。

辽攸/鬼使神差

荀攸这个人一直很内敛,正如她的主君,还有身出同族的小叔对她的评价,外怯内勇,大智若愚。


好像荀攸生下来就是这样,在和平的情况下,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特别显眼、值得挑剔的,烟酒不沾,作息规律,哪怕是通宵加班熬出来的黑眼圈在她的眼尾也存不了多久。


即便是在提出疯狂的战略时,她也像在陈述晚餐的品类一样冷静而理智。


只有张辽看见过她失控的一面……呃,当然,不是没法播的那种。


其实也是偶然。


许都其实不常下雨,尤其是雷暴雨,轰隆隆的雷,顺着闪电砸下来,像是天空不小心跳了闸,和着滂沱大雨一起浇湿了行人的浑身上下。


这让张辽不得不想起阵前擂鼓的震鸣,大地都在为之颤抖。


在这样坏的天气下,更悲催的是,张辽的自行车不知道被哪个小兔崽子偷了。


不稍一秒,聪明果决的张文远就在和老天爷面面相觑、以及回到工位找个地方睡一会等雨停之间,义无反顾选择了后者。


曹魏的办公楼一向不缺加班明志的存在,许多人都想靠这种方式出人头地,挣得忙到脚不沾地的曹丞相的一眼。


实际上得到曹操器重的那群人,很少这么没日没夜的加班。他们都是拔尖的聪明人,有能力不将工作拖到深更半夜才姗姗做完,除非是特殊情况。


看着电梯的数字缓缓爬升,张辽从口袋里摸出了小世子给的葡萄味棒棒糖。他剥开糖纸,将香精味颇重的糖果塞到嘴里,暂且减轻了一点烟草的焦味。


张辽的工位在很高的楼层,与许攸毗邻,而且他也是为数不多在办公楼有工位、还愿意每天来上班打卡的武将。


其实张辽本人并不明白这么安排的目的,这层楼都是曹魏集团最核心的存在。令君,军师,祭酒,中郎将,征南将军,只有张辽是一个资历尚浅的‘职场新人’。


也许是长生哥的原因吧,谁知道呢。叼着棒棒糖,张辽慢悠悠推开了磨砂玻璃门。


很不巧,也很意外,里面有人。


乌云在落地窗外把世界糊成黯淡无光的山洞,偶尔有转瞬即逝的光和雨滴一起滚下来,荀攸站在窗前抱着手,长长的头发没用发圈绑上,就这么铺洒在她清瘦的背脊上。


她发尾的蓝被湿漉漉的晕开,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夹着半截纤细的女士香烟。


“哎、哈哈,荀先生,还没走呢……”


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半个上司,多少是有点尴尬的,张辽下意识把叼着的棒棒糖拿了出来,像看见老师的中学生一样拘谨。


尤其是曾经还和这个同僚发生过不太美妙的过往。


刚入曹营的时候张辽废了大心思去记人脸,没办法,脸盲就是这样的。一路都还算顺利,毕竟大家都还是挺有特色的,就是对上荀攸,张辽交代了他在新公司的第一次社死事件。


其实张辽还挺喜欢荀攸的,在几任老板手下打工,遇到的女人比遇到的神龙都少,何况荀攸正好撞上张辽的心动点,长的好看、聪明、理智、优秀、独当一面。


但也正是这几点让误会悄然而至。荀攸的好看并不是像嫂子貂蝉那样的妩媚娇丽,而是一种和她性格一样的英气而富有攻击性。


而且荀攸经常穿宽大的袍子,把身形一盖,脸一冷,张辽很长一段时间都误以为这位荀军师是男生,还在聚会中大咧咧的对她说出:“军师,如果你是姑娘我就追你了,我可喜欢你这款了。”这种混账话。


这事至今仍然是曹营的一大年度笑话,但在笑话的主角里面,显然只有张辽把此事放在了心上,那之后第二天来上班的荀攸,甚至能和打趣她的其他人一起眉眼弯弯的笑。


说回现在。


“嗯。”


荀攸回头望了来人一眼,很轻地答应了一声,鼻音有点重,一股薄荷烟味也被湿润的空气卷来张辽这边。


本想着就这么沉默的去工位睡一觉的张辽,被淡淡的烟味鬼使神差勾了过去,站到这位巾帼军师身边。


“荀老师……借一根?”没想到张辽会来搭话,荀攸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,颇有些诧异地提眉望向他。


张辽这才发现荀攸眼眶有点红,湛蓝色的眼睛湿润润的……在大半夜的办公室遇到刚哭过的女同僚,还没眼力见的找她要了根烟,这下张辽更尴尬了。


荀攸倒是神色如常,从外袍口袋里翻出烟盒,给他抖了一根,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。“细烟,你也要?”


“哈哈,总之抽起来也没什么分别嘛。”


见对方态度自若,张辽也放松了些,把烟咬到嘴里,一摸红外套才发现好像没带火机,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上扎手的胡茬。


荀攸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停顿,衔着的烟上下动了一下,随后踮起脚尖凑过去,在漆黑的夜里用唇边一点火光点燃了张辽的烟。


冷寒的夜里除了烟上一点烫色,就只剩下两个距离过近、如同情人间偎依着取暖的人,温热交融的吐息。


没想到荀攸会用这种方式帮忙,这就像一个若即若离的吻,刺的张辽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,如同被火燎了一般。


不过这个‘吻’失去了它情色缱绻的意义,更像是一种疲惫下的强颜欢笑,忧郁的把冷空气凝固成含而不发的泪。


“呃……荀老师。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很久,空气里只剩下缭绕的烟雾,半晌不到,张辽突然把荀攸的烟拿了下来,男人粗糙的指尖擦过女子柔软的唇。


荀攸一时愕然,两双迷茫的眼睛透过烟雾看向彼此。


“借烟消愁可伤身的很啊T T。”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,总之张辽就这么又越界又冒犯的说了做了。


“我至少是用来消愁,偶尔罢了,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,文远将军。”虽然张辽的举动有点无厘头,但荀攸毕竟是荀攸,不稍一秒就平静了下来。


女人看着面前的大块头,不知道是因为起伏的情绪才走不久,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温情,疏离冰冷的神色融化了不少,经常蹙着的眉头也缓了下来,一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看着温柔的要命。


抑郁倦怠状态下的荀攸,比平常情况下的她更随性,也更致命了。


“像荀老师这样的人应该活很久啊,我是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了的,总之是没人喜欢的乱世,死于烟酒又和死在战场上有什么区别呢。”


张辽一个人夹着两支薄荷爆珠烟抽,另一只手还拿着外壳都没怎么化掉的葡萄棒棒糖。


“死于烟酒是失败者、弱者的归宿,你不是这两种人,而死于沙场应该是不理智的、一根筋的结局,你也不是这两种。”在头顶密布乌云的情况下,荀攸的话明显更多了一点。


“你拿走了我的东西,也要还我一个吧。”


荀攸握住了面前人的手腕,虽然拇指和食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才能见面,但她还是轻松的提起来了张辽的手,然后俯首把棒棒糖咬了过去。


张辽还没来得及说这是我吃过的,或者说,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想提醒荀攸这一点。


礼尚往来嘛。


“其实还有其他的放松方式……那荀老师能看出自己的结局吗?”盯着棒棒糖的尾巴,张辽乖乖地顺着绑架葡萄味棒棒糖的犯人——荀军师的话头接了下去。


“我是结果论者,但同样重视过程,我尚且还没有体验完活着的日子,太着急进入结局,这仗就没意思了。”荀攸回答。


兀的,荀攸笑了出来,因为无光而变的黑沉的眼瞳,在闪电砸下来的一瞬间映出张辽惊讶的面孔。“你所说的放松的其他方式……喝酒还是做*?”


“啊?”张辽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了,不像假的。


荀攸却浑不在意,甚至还在认真分析。“我不擅长喝酒,偶尔应酬也要兑水兑果汁稀释才能喝,按这个摄入量,要醉估计很困难。”


“至于第二项……我也没有能施行的人啊^ ^”


听到这句话,张辽感觉心脏好像被捶了一拳,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情感从左心房流到右心室,又通过血液传达到四肢、指尖,呼之欲出。


又一次鬼使神差间,张辽开了口。


“那你看我怎么样?”


看着眼前一只手臂就赶得上自己半个腰的男人,荀攸唇中的糖果在舌面上滚来滚去,过了半晌,她粲然一笑。
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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